虽然因为男主角变身为椅子而被粉丝们戏称为“你的椅子”(与前作《你的名字》照应),新海诚的新作《铃芽之旅》中,“门”毫无疑问是比椅子更为核心的意象。影片的开始,女主人公铃芽在山间废墟无意间开了一扇门,放出了可引发地震的怪兽蚓厄。故事的核心就是铃芽在日本各地关闭废墟中的门、阻止灾难发生的旅程。
尽管继承了新海诚过往作品中的包括作画精致、配乐恢弘、细腻的少年情感刻画等一系列特征,《铃芽之旅》最吸引我的特殊之处,就是这扇门和它蕴含的灾难与创伤隐喻。
如影片最后暗示的,这扇门所展示的,即是关于灾难的记忆。这是一个“阈限空间”,又或者如爱德华·W·索亚所定义的,这是一个“第三空间”:它展示着物理空间与精神空间、现实与梦境、亲身体验与再现、生与死的叠印。新海诚的画面非常有魅力,无需多言,仅从视觉角度,他就传递出了这样的信息:这是一个明显有别于现实、充满魅力,但又令人隐隐不安、暗示着吞噬与沉沦的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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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为地震的幸存者,铃芽带着没有好透的伤口坚强生存。创伤以原子的形态渗透入记忆与梦境以复生——正如她一次次被门内的风景吸引,也如她一次次在梦境中重逢地震中已逝的母亲。然而时光流逝,她又无法真的在回忆中停留。
在弗洛伊德的创伤理论中,他提出过一个名为“后移性”的概念,指经历创伤的人往往倾向于埋葬自己的记忆,在再次遇见相似境遇时才觉醒自己的创伤性过往。《铃芽之旅》中,关于地震记忆的展示也并非开门见山,而是在曲折后浮出水面。铃芽历经数次灾难场面并与爱人生死相隔后,终于找到了自己儿时的日记:被涂黑的本子里唯一留下的数字3·11(代表日本东北3·11大地震)将创伤起底,更将一个带有虚构性的寓言拉进了真实世界,把个人的境遇上升为了集体的寓言。
在结尾处,《铃芽之旅》的思想取向变得明显:这不是一个耽溺于记忆的伤痛的故事,而是一个指引生者继续生存的故事。正如新海诚在豆瓣电影评论里写的:“不管遇到什么痛苦,未来总是光明的。”最后,门被铃芽安稳地锁上了,暗示着关于地震的记忆被妥善地放置了,它不再是凶猛而不可控的巨兽。
地震频发的日本,从镰仓时代起,就有所谓“震灾后文学”的传统。震灾后文学承载着日本对于灾难独特的视角和记忆,也宽慰鼓励着一代代幸存者继续生活。实际上,在中国,2008年汶川大地震后的十余年间,也有无数艺术创作者与普通民众在自发书写自己的地震经历。在心理学上,有“表达性书写”的概念。有心理学家认为,对创伤秘而不宣更容易造成健康隐患,而书写、谈论、分享更可能导向疗愈与释然。
村上春树在《挪威的森林》里写道:死不是生的对立面,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。这种生死观,恰与《铃芽之旅》给予我们的启示吻合。
(原标题:《铃芽之旅》 那扇“门”)
来源:北京晚报 作者雁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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